作者：龚柳堂（北京大学数量经济学与数理金融教育部重点实验室主任、北京工商大学副校长）人民银行中国中央银行对数字人民币的推出采取了积极稳妥的态度，2014年以来，中国人民银行成立了专门的团队对数字货币进行专项研究。2019年底，数字人民币已在多个地区试点。目前，数字人民币试点已有序扩大至“10+1”，基本覆盖长三角、珠三角、京津冀、中西部、东北、西北，涵盖了支付领域的诸多方面。经营主体已扩展至中国银行、中国农业银行、中国工商银行、中国建设银行、交通银行、中国邮储银行、招商银行、网商银行、微众银行等中小银行。规模大的银行也会提供数字人民币服务。我国数字人民币的定位不同于其他数字货币。一是数字人民币定位为数字形式的法定货币，是流通中的现金，计入M0（cashincirculating），将与纸币、硬币长期共存未来。二是数字人民币是一种新的支付手段。现有的支付方式包括银联模式和第三方支付。数字人民币是一种新的支付方式。银行已经从记账机构转变为指令传递机构。三是数字人民币充分利用了商业银行的现有资源，采用两层操作系统，即上层是央行对商业银行，下层是商业银行对银行。民众。2019年启动的试点有效验证了数字人民币业务技术设计和系统稳定性、产品易用性和场景适用性，主要体现在：一是试点覆盖了现有支付系统的所有领域。特别是北京冬奥会为数字人民币提供了全场景试点，覆盖了吃、住、行、游、购、娱、医等七大重点领域的需求。同时，它还在香港成功试点了跨境支付。二是通过试点提升公众对数字人民币的认识，数字人民币已形成一定规模。截至2021年12月31日，数字人民币试点场景已超过808.51万个，开通个人钱包2.61亿个，交易金额达到875.65亿元。三是数字人民币APP的成功上线，进一步加速了数字人民币的推广。2022年1月4日，数字人民币（试点版）APP的公开上线，进一步加速了数字人民币的使用，多家商业银行正在逐步接入。数字人民币试点成功有利于人民币国际化近年来，世界各国央行积极开展央行数字货币研发。根据国际清算银行（BIS）的一份报告，2021年7月，至少有56家央行进行了相关研究，6家央行发行了数字货币，3家明确反对央行数字货币。美元尚未达成共识。美国财长耶伦指出，央行数字货币的利弊需要进一步研究，但一些美联储理事表示有必要紧急开发数字美元，美国总统拜登也表示，美联储将开始研究数字货币。数字人民币的推出将对国际社会和国际货币体系产生很大影响，主要是因为：我国经济实力进一步增强。一方面，2021年我国经济总量将达到1143670亿元，人均GDP将达到80976元，年平均汇率将达到12551美元，这意味着我国开始进入中高收入国家行列，未来市场需求巨大；另一方面，自2013年以来，我国已成为全球第一大贸易国。特别是在疫情影响下，我国对外贸易增长较快。2021年，我国全年货物进出口39.1万亿元，增长21.4%。它进一步增强了数字人民币对国际支付的影响。人民币国际地位不断提升。随着我国经济实力的增强，人民币在国际支付体系和储备体系中的地位不断提升，这使得数字人民币的推出受到更广泛的关注。从国际支付来看，2021年主要货币支付金额排名中，人民币在国际支付中的份额将上升至2.70%，取代日元成为第四位的货币；从国际储备来看，人民币占比一直在稳步增长。2021年三季度，人民币占全球外汇储备的比重升至2.66%，位居全球第五。我国拥有全球最大的应用场景。我国是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国家。截至2022年2月末，三大基础电信公司手机用户数达到16.51亿户，5G移动终端连接数达到5.2亿户。这为数字货币提供了更多的测试场景。数字人民币相对于现有的第三方支付具有明显的优势。数字人民币是对现有支付方式的重要补充。虽然目前试点的数字人民币只有870多亿元，在非现金支付业务中只是很小的一部分，但数字人民币将推动我国支付新格局的形成。首先，数字人民币在法律上更有保障。从理论上讲，商业银行可能会倒闭，存款保险为用户的财产提供了一定的保障；支付宝、微信使用商业银行结算，没有存款保险，一旦发生风险，用户将蒙受巨大的财产损失；数字人民币是国家法定货币，有国家信用担保，更有法律保障。二是数字人民币支付更方便、更省钱。首先，数字人民币可以实时到账，提高了资金使用效率和货币政策传导效率。其次，数字人民币更具性价比。一方面，数字人民币的发行成本远低于现在的纸币和硬币。另一方面，使用银联卡需要支付0.6%的手续费，使用二维码支付（微信、支付宝等）需要支付0.38%的手续费，数字人民币不同于银联卡??和第三方支付。-方付款，并且是非营利性的。第三，数字人民币更安全，更好地保护用户。一方面，数字人民币的挂失功能和实名制可以让用户持有数字人民币更安全；另一方面，政府可以更好地保护消费者、商家等在数字人民币交易过程中产生的大数据信息。银行受到中国人民银行和中国银行业监督管理委员会的双重监管，有利于改善我国数据治理环境，提高消费者个人数据安全。第四，数字人民币更具普惠性，也有利于打破支付垄断。数字人民币支持线下支付，类似于纸币，可以在网络未覆盖的地区和特定场所使用；第三方机构为了竞争往往会设置交易壁垒（微信和支付宝在各自的应用场景下互相屏蔽对方的支付方式），增加用户的额外支付成本和使用负担（用户需要同时拥有微信和支付宝等多个应用同时），数字人民币更有利于打破支付垄断。第五，数字人民币更便于金融监管和防范金融风险。数字人民币的溯源性使得央行能够监控到交易双方姓名、金额等完整信息，有助于提高我国金融监管效率，有助于政府打击金钱等违法犯罪行为。洗钱、逃税、腐败以及电信和网络欺诈。数字人民币将对我国宏观政策的实施产生重大影响。数字人民币的推出，不仅会对我国新的支付模式产生影响，而且作为国家的法定货币，对我国的宏观政策特别是货币和财政政策也会产生积极的影响。第一，数字人民币的应用将使我国货币政策传导更加顺畅灵活。2021年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提出，“宏观政策要稳健有效”，“稳健的货币政策要灵活适度，流动性要保持合理充裕”。过去，我国货币政策的传导机制并不畅通。货币政策的实施离不开人民银行、商业银行等金融机构。传输链太长。数字货币将改变这种传输渠道，缩短传输链条，甚至直接到达企业。这将大大增强货币政策的灵活性。从理论上讲，这是因为中国人民银行可以监控数字人民币代理商的投资组合，并在代理商之间进行交叉补贴，但如果代理商使用现金，这是不可能的。第二，数字人民币可以赋能我国结构性货币政策的实施，进一步解决我国发展不平衡不充分的问题。一方面，过去货币政策作用于总量，财政政策主要针对结构性问题。但是，货币政策对我国经济的结构性影响较为明显，包括货币政策的区域差异和行业差异。为了解决货币政策政策影响的结构性差异问题，需要相应的结构性货币政策，而数字人民币为结构性货币政策的出台提供了手段。另一方面，我国经济发展进入新阶段，发展不平衡不充分问题仍然十分突出。结构性货币政策的出台，可以更好地解决我国经济发展的不平衡问题。第三，数字人民币将极大提升我国金融的普惠性，促进共同繁荣。数字技术极大地推动了技术进步和经济增长，但数字技术的广泛应用会造成收入分配不平等问题，不利于我国在促进共同富裕方面取得实质性进展。数字人民币容易出台针对特定行业、特定地区、特定人群的政策，更容易解决发展不平衡的问题，从而弥补数字技术对部分领域的不利影响，促进共同发展。繁荣取得长足进步。第四，数字人民币增强了货币政策和财政政策的协调性。数字人民币的推出对财政政策产生了重大影响。例如，直接获得金融可以使直接获得更快、更灵活；数字人民币可以在扶贫、结构性减税降费等领域发挥积极作用。第五，数字人民币有利于落实我国扩大内需政策，加快构建新发展格局。一是数字人民币有利于改善营商环境，增加民营企业投资。一方面，数字人民币无手续费，降低了企业尤其是中小企业的运营成本，对减税降费起到了关键作用；另一方面，数字人民币具有直接的资金功能，为央行中小企业发展提供结构性货币政策支持提供了重要手段。二是数字人民币可以降低公众在交易过程中的成本，促进消费。数字人民币的推出可以直接降低消费成本，国家也可以通过数字人民币出台更多补贴措施，精准施策。第六，数字人民币将在国际支付中发挥重要作用，助力人民币国际化，保障我国金融安全。目前的跨境支付系统是以SWIFT和CHIPS为核心构建的全球网络，存在效率低、价格高、安全性差等问题。特别是现有跨境支付体系的核心是美国公司。美国可以将跨境支付作为金融制裁的工具，限制被制裁国家企业的跨境经营活动，威胁国家金融主权。数字人民币为促进人民币跨境使用提供了更加便利的条件，为人民币国际化做准备。数字人民币的发展需要解决的问题很多。虽然数字人民币具有其他支付工具所不具备的优势，但数字人民币在我国尚处于试点阶段，还有很多问题需要解决：一是我国学术界对数字货币的研究仍在进行中。不够。中国人民银行对我国数字货币研究较多，但学界广泛研究还不够，特别是数字货币的引入对现有货币经济学理论和货币政策的影响研究不够.二是数字人民币的国际影响力还不够强。尽管人民币的国际地位在不断提高，但人民币在国际收支和储备中的份额仍然很低，与我国在世界经济总量和国际贸易中的地位不相匹配。三是我国数字人民币的规模还很小。目前，我国数字人民币还处于小规模试点阶段，总量仅为870亿元左右，与我国1000万亿元以上的支付总量相比，远远不够。四是我国数据安全和支付安全有待进一步加强。如何保障数字人民币在使用过程中的数据安全，是数字人民币落地实施的重要课题，也是影响公众对数字人民币认知和使用的关键。我国对数字人民币的数据安全和防伪进行了非常具体的研究，但在试点过程中发现市场上出现了假冒数字人民币钱包的情况，因此数字人民币的安全性需要进一步关注。第五，数字人民币相关法律仍需完善。数字人民币不同于纸币和硬币。可赋予实名制、溯源等更多功能。这也是数字人民币的优势所在。如何在数字人民币的优势下，从制度层面保护公众的信息安全，有待进一步完善。思考。进一步发挥数字人民币作用，先行加快构建新发展格局，进一步加强数字人民币试点推广。一是在特定地区、特定行业、特定企业进一步开展试点。在试点过程中，发现存在的问题。例如，在自贸区数字人民币试点推广中，可以选择国有企业在工资支付中使用数字人民币。也可选择金融部门开展数字人民币试点。二是扩大数字人民币的经营主体。目前，在我国的经营主体已扩大到9家金融机构，未来将扩大到包括外资银行在内的更多金融机构。二是加强数字人民币理论研究。数字人民币的推出给学术界带来了越来越多的理论问题，包括数字人民币下货币政策目标是否会发生变化，数字人民币对宏观经济学基本规律的影响，如奥肯定律和菲利普斯曲线等是否会受到冲击，传统弗里德曼法则提出的最优货币政策（即名义利率为零）是否仍然适用。通货膨胀是严格正的。建议人民银行开放试点数据供相关学者研究，并有针对性地提出改进建议。三是发挥数字人民币优势，助力我国形成新发展格局。新发展格局下有效扩大内需，一是充分发挥数字人民币作用，补贴低收入群体，推动解决我国收入分配不均问题，提高人民群众消费水平。我们的居民。二是利用数字人民币交易成本低的优势，降低我国投融资成本，有效刺激投资，特别是着力提升民间投资水平。四是发挥数字人民币优势，助力我国宏观政策积极有效。一是增强积极财政政策的有效性。2022年政府工作报告提出，“增加的金融资源要下沉基层，主要用于落实帮扶企业纾困、稳就业、保民生的政策”，同时要求“中央财政要发挥更多资金纳入直达范围”。数字人民币可以在这里发挥积极作用。二是充分发挥数字人民币在货币政策影响总量经济和结构中的作用，引导更多资金投向重点领域，扩大金融普惠。五是加强数字人民币分层管理，提高金融部门监管能力。一方面，要加强数字人民币的分级管理。在数字人民币的设计中，对不同数量的资金、不同的实体进行分层设计和管理。研究表明，代理商使用现金进行小额交易，使用中央银行数字货币进行大额交易。另一方面，需要更全面地提升监管能力。监管和审慎监管是建立对新型数字货币信任的关键，尤其是未来市场上出现多个不同主体提供的数字货币时，更需要加强监管。此外，必须加强监管机构之间的跨境合作。六是加强数字人民币基础设施建设。一是加强防伪技术和存储技术研究。数字人民币的流动性更快，一旦出现造假，对经济的影响更大。因此，必须提前部署数字人民币防伪技术研究；此外，未来大数据的存储容量将呈爆发式增长，需要加强数据存储基础设施安全。二是加强数字人民币的法制基础建设。数字人民币需要与央行法和货币法相适应，需要从法律层面明确民间发行货币的地位。七是进一步响应国际社会倡议，改善跨境支付环境，为人民币国际化创造条件。数字人民币已经具备跨境使用的技术条件，但目前主要用于满足国内零售支付需求。进一步发挥数字人民币在跨境支付中的作用，一是加强政府对数字人民币在跨境场景应用的支持。积极开展试点，特别是在“一带一路”建设、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等场景下积极开展数字人民币应用试点，探索数字人民币有效路径跨境支付。二是充分发挥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关键作用。大多数IMF成员国，尤其是新兴市场和低收入国家，都使用某种形式的资本流动管理。现有法规需要不断完善，以便在引入数字货币后，资本流动管理措施仍然有效。数字货币设计原则需要在全球层面进行协调，以确保它们满足所有国家的需求并被广泛采用，从而限制监管套利，这需要IMF发挥作用。【注：本文为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实质性减税降费与高质量发展”（项目编号：19ZDA069）的阶段性成果】【参考文献】①《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在北京举行》，《人民日报》，12月2021年11号。②穆长春：《数字人民币正式推出面临的三大挑战》，澎湃新闻，2022年1月12日。③《2020年人民币国际化报告》，中国政府网，2020年8月14日。④《中央银行数字货币的崛起：驱动因素、方法和技术》，国际清算银行网，2020年8月24日。⑤S.Mohammad,R.Davoodalhosseini。中央银行数字货币和货币政策，经济动态与控制杂志，2021年5月20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