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静(化名)再也打不开小区的单元门了。门上挂着“刷脸”设备,他拒绝输入自己的人脸信息。他是北京南湖中原二区的业主。从去年5月份开始,小区部分单元门采用了人脸识别门禁系统。业主必须采集人脸照片,并提供房产证、身份证、手机号码等个人信息。-这是业主打开单元门的唯一方式。“你的人脸信息与你的身份证和地址相关联,系统会对你进行全面监控,如果泄露或倒卖,后果很严重。”李静很担心。不仅是李静所在的小区,全国多个小区都因强制安装人脸识别门禁系统而多次引发业主争议。支持者表示,“刷脸”门禁更方便,不用担心忘记带门禁卡。也提高了社区治安状况;反对者认为,人脸识别不够必要,随意收集个人信息属于违法行为,更担心数据信息泄露造成不良后果。近年来,作为智慧社区建设的重要组成部分,人脸识别门禁系统正在广泛进入城市社区,但在实施过程中也向人们提出了一个新的问题:如何在提供便利的同时保护个人隐私和安全?技术与伦理的界限在哪里?清华大学法学院教授劳东彦对将人脸识别引入社区持谨慎态度。她在接受新京报记者采访时表示,人脸识别技术并不是简单地获取个人面部生物信息。它不同于现有的数据库。比对相应的数据,可以进一步追踪个人身份信息、行为模式、社会关系等,一旦泄露,终身泄露。在没有完善的法律规定和保护措施缺失的情况下,人脸识别虽然能为社会带来一些便利,但也应该有所克制。社区管理者要引起重视,切莫“捡了芝麻丢了西瓜”。望京南湖中苑二区单位门口人脸识别门禁。新京报记者金一龙与实习生穆鸿举拍下了“默认同意”的照片。没有人告诉李静,他小区的门是有人脸识别功能的,至少在安装之前是这样的。2020年5月的一天,居委会一名工作人员上门告知,“你们单位要安装门禁,同意的话就在表格上签字。”此前,李静曾咨询过居委会,得到的答复是安装门禁需要全权审批。主人的认可,即使一户人家不同意,也不可能成功。李静和很多业主都签约了。门禁安装完成后,物业开始发布通知,要求业主和租户在指定时间到物业采集面部照片,并提供房产证(或租赁合同)、身份证、手机号和其他信息。李静觉得不对劲,“虽然我们同意安装门禁,但我们不同意放出这么多信息,也没有人告诉我们安装的门禁是人脸识别系统。”南湖中原区另一居民刘某2的丈夫记得,申请新的门禁时,被要求当场拍面部照片,还要提供房产证、身份证、手机号.“物业是安装后才通知的,之前不知道。”刘先生告诉新京报记者。这一说法也得到了小区物业工作人员的证实。事实上,不仅是南湖中原二区,其他有人脸识别的小区也有部分居民对人脸识别门禁表示不满。据媒体报道,2020年7月,北京市房山区一位居民拨打市民热线,反对物业强制实施人脸识别门禁系统,称采集生物识别信息必须征得业主同意。业主,尊重业主的选择——至少“应该提供‘刷门禁卡’和‘人脸识别’两个选项。在一些没有强大对手的小区,人脸识别的实施和使用是默认大家同意的。有没有决策过程,直接单方面通知业主何时以及如何录入人脸信息。如果不录入,就意味着要么进不了小区,要么被后面偷偷摸摸。南湖中原二区王姓物业负责人告诉新京报记者,小区共有178户,其中90户为h已采用“刷脸”新门禁,90%以上的住户已经登记,另有十户左右的家庭不愿配合采集人脸信息。原因包括不愿意公开个人信息,家里有老人不会用。对于不想采集人脸信息的业主,物业提出了解决方案,可以办理门禁卡。隐私泄露风险被低估南湖中原2区位于朝阳区望京街道。它建于1990年代。以前都是用“按钮”门禁,但由于年久失修,很多门禁都失灵了。理论上,任何人都可以随意进出。对于安装人脸识别门禁,徐先生是支持的那批人。他在南湖中原二区居住了20多年。“之前进楼道的时候,两边都是密密麻麻的小广告,下水道、换锁、喷漆,大家都进去了,现在环境干净多了。”侯叔看重的是“方便”这个属性。他以前用的是门禁卡,很容易丢。“现在你刷脸直接上去就行了。”新京报记者在实地采访中发现,大多数人并不关心“隐私是否泄露”、“数据存储在哪里”等问题。李静是一个“少数”。他认为,人脸识别门禁不需要与房产证、身份证、手机号等隐私信息挂钩。李静的理由是,如果信息泄露,可能会被不法分子利用,或者流入黑市进行数据贩卖。黑客攻击?”南湖中原二区物业王姓负责人告诉新京报记者,这次使用人脸识别门禁是出于方便,物管的作用团队只是执行者,配合居委会的工作,负责前期的宣传、上门登记、信息采集等工作,所采集的信息不在物业公司手中,但由门禁公司保管,“不存在隐私泄露风险”。新京报记者了解到,李静所在的南湖中原二区单元门口安装的人脸识别门禁系统开发商是北京锐嘉科技有限公司的《手机软件。锐视App《服务协议》显示:公司在传输和存储个人敏感信息(包括个人生物识别信息)时,采取了加密、权限控制、去标识化等安全措施。如果您停止使用本服务或本服务被终止或取消,锐佳科技可以从服务器上永久删除您的数据。服务停止、终止或取消后,锐嘉科技没有义务向您返还任何数据。在苹果应用商店,不少用户质疑“锐视”APP的安全性:“一家私人公司有什么权利采集人脸信息、房产信息、家庭信息?是否有警方记录?出问题谁负责?”?”清华大学法学院教授劳东彦也有类似的担忧。去年3月,小区修改门禁系统,要求业主扫码上传人脸等信息时,她提出异议。跟街道、居委会、物管等“交涉”时,信息存储在哪里?”对方告诉她,可以放在物业的局域网上,或者接入相关的系统。“人脸识别技术本身就不稳定,数据保护需要不断升级更新。”这个模棱两可的回复让老东彦十分警惕。小区物业有动力和成本去做吗?”望京南湖中原2号小区门口安装了智能门禁,但目前没有启用。新京报记者金一龙、实习生穆鸿举拍下了人脸识别进小区“遍地开花”的照片。2020年以来,西城、东城、朝阳、海淀、昌平、丰台、房山等区的多个小区都在推进人脸识别系统的落地。据北京市西城区融媒体中心2020年7月4日消息,西城区已在15条街道、124个社区、316个社区、388个防控卡点安装社区卡口智能门禁系统。事实上,北京的智慧社区建设从2017年就开始了,昌平区的鼎秀清溪家园、朝阳区的康弘瑞璞社区和顺义区的世园北区成为三个试点示范项目。未来几年,“智慧平安社区”和“旧改”也如火如荼地铺开,市场上各家机构都在探索这一领域的商机。“配备智能安防系统正在成为一种趋势,市场巨大,这背后不仅是政府的推动,还有社区物业和居民自身对安全的诉求。”华北地区一家参与智慧社区建设的科技公司工作人员林科(化名)告诉新京报记者。前几年,林科和他的团队为北京某村安装了智能安防系统。社区流动人口多,人员结构复杂,盗窃、火灾事故多发。该项目包括烟雾报警器、数百个AI人脸(车辆)识别摄像头和双光测温智能门禁系统。林科当场向新京报记者展示了这套系统的后台界面。通过自动抓拍,机动车的车牌号码、人的面部表情、神态一目了然,对可疑人员进行监控和警示。“抓拍的目的是为了及时分析溯源,一旦村里发生治安事件,我们可以比对数据库中的人脸照片,配合警方快速识别疑似目标。”林科介绍,村子附近发生了一起治安事件。AI摄像头抓拍到嫌疑人,为警方破案提供了重要线索。系统上线后,不少居民向临客团队反馈,称赞人脸识别的便捷性,帮助他们快速找回失物。该村治安改造项目被所在街道、乡镇作为智慧社区治理的样板。据了解,该应用目前未接入公安系统,采集到的数据直接存储在本地系统中。林科表示,为了防止数据泄露,公司会对收集到的数据进行脱敏处理,并在上传到云盘后逐层加密。对于移民的人脸信息,在收到对方搬家的消息后第一时间删除。一家参与社区智慧安防改造项目的科技公司产品经理告诉新京报记者,社区智慧平台的建设既有政府部门出资,也有街道和社区自筹资金。资助者更加复杂。据他了解,如果是政府主导,一般会要求数据接入相关部门的系统,安全性更强。如果社区财产负责,政府没有严格要求,数据的保存方式可以由社区和合作伙伴自行决定。中国人民大学国家发展与战略研究院研究员、公共管理学院教授马亮认为,收集到的数据并不意味着放在政府部门就可以高枕无忧,也不是说交到公司自己手里就没有问题。关键是要考虑数据存储是否满足相应的要求,谁来承担数据存储带来的风险,必须要有一套规则来进行认证、测试和评估。望京南湖中苑二区单位门口人脸识别门禁。新京报记者金一龙与实习生穆鸿举合影解决智慧社区治理难题。面对人脸识别技术对个人隐私和安全的威胁,如何规范它值得深入研究。马亮教授在接受新京报记者采访时表示,社区不仅是居民的私人生活空间,也是居民共享的公共空间。在使用一些新技术时,物业委员会、物业管理等社区组织不能只追求管理便利,而忽视居民对技术本身的担忧。“其实,并不是用了新技术就叫智慧社区,手段上的创新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要达到居民满意的效果。这个效果也可以通过门卫检查和密码锁。那么人脸识别门禁就不是完全必要了。社区咨询平台“舍林家”创始人闫家伟向新京报记者提到,居民对人脸识别技术存在疑虑是非常有道理的。很多物业公司认为智能门禁可以降低自身的管理成本,但实际上并不符合社区治理的逻辑。智慧社区的建设不仅要强调“智慧”和“智能”,更要体现人文关怀,即使引入人脸识别,也是出于提高效率的初衷,充分沟通,分析利弊,保障居民的知情权和选择权。风起云涌的舆论下,法律法规日趋完善。2021年1月1日起施行的《民法典》,明确了处理公民个人信息的原则和条件:处理个人信息应当遵循合法、正当、必要的原则,经同意应当取得自然人或者其监护人的身份证明。《个人信息保护法(草案)》已提请审议,再次明确以“通知-同意”为核心的个人信息处理规则,将个人生物识别信息归类为个人敏感信息,规定了比普通个人信息更严格的处理规则。如果获得通过,这将是我国第一部关于个人信息保护的专门立法。作为一名法学教授,劳东彦长期关注立法的发展。她认为,上述草案将在保护个人信息安全方面发挥重要作用。这也表明,围绕人脸识别的隐私保护问题越来越受到相关部门的重视,但草案中仍有完善的空间。草案第六十五条规定,个人信息处理活动侵犯个人信息权益的,按照个人受到的损失或者个人信息处理者获得的利益承担赔偿责任。劳东彦向新京报记者分析,“首先我要证明是对方收集了我的信息,其次我要证明我的损失是对方造成的,关键是你怎么收集并证明?对方会向你展示他收集的信息。如果不能证明我的损失与对方的侵权行为之间存在因果关系,则意味着我的权利受到侵犯不会带来任何法律后果,对方无需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针对上述规定,劳动东彦建议,只要有证据表明个人信息处理活动侵犯了个人信息权益,信息处理者应当承担包括赔偿在内的法律责任;以及合理的监管路径和保护措施。出于对公共安全的担忧,老冬艳向所在小区的物业和居委会发出意见书,提醒其擅自采集人脸信息存在法律风险。最终,小区尊重民意除了“刷脸”,业主还可以使用门禁卡、手机等方式进入小区的单元门。他使用“锐视”APP,现在输入手机号即可开锁。新京报记者金一龙我实习生穆宏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