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西北角是一个特殊的区域，很多互联网和IT公司聚集。有实力的上市公司把自己的logo挂在楼顶，而刚刚起步的创业公司也会选择在这里租一亩地。 中关村、上地、西二旗、后场村……它们已经成为地标，在这里打工的年轻人总是被贴上“码农”、“程序员”的标签。在大家眼里，她们常常穿着格子衬衫，戴着耳机，背着背包，满天星斗地上下班，每天对着电脑屏幕十几个小时。赵嘉然摄中新经纬西二旗地铁站 我们习惯把她们看成一个整体，从性格、衣着到消费水平，都大致刻板。然而，他们可能在某个地铁站与对方擦肩而过很多次，但每个人心中的目标、理想和焦虑是不同的。 我把家从三环搬到了六环外。10年前，他大概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来到当时名不见经传的后场村打工。 2013年夏天，老田本科毕业，主修计算机和当时流行的理工科。他成功在一家大型电信公司找到了一份后台工作，却发现工作内容与他所学的专业知识毫无关系。 “每天就是处理人际关系，没有别的。”他回忆道。 他不是没想过换工作。老田曾要求调动，但在面试过程中受挫。“对方想问我一个专业的问题，突然看了我的简历说，‘你是2013年毕业的，可能没学过这个，我想看看其他的机会。’” 不过这份工作也有很大的好处：工作量小，离家近。老田可以每天8点起床，逛15分钟上班，下午5点30分之前回到家，想着晚上给爱人做点什么。老田太太的爱好是做饭，人生的理想是拥有自己的餐厅，但这个目标现在看来还很遥远。 今年年初，也就是老田结婚的第二年，他们中了联名房子的彩票，这意味着两人从没有贷款的状态变成了每月还款7000多元。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也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的收入状况。“我们必须存更多的钱，”他对自己说。清晨的后厂村路，老挝人每天必经的地方受访者供图 经熟人介绍，他来到“有名”的后厂村，在一家央企当工程师。还没开始体验高强度的工作，首先是通勤问题：我家住在东三环，公司在北五环外。 和爱人商量后，老田决定平日到六环外的亲戚家住。“走高速往北，开20多分钟，回家睡觉。”就这样，开始了从工作到居住，从工作到睡眠的循环。 因为4年没有学过专业技能，突如其来的高强度工作量让他头晕目眩。他坦言，这是他第一次想到要上班就感到焦虑。三个月后，他终于熟悉了基本操作，但工作压力还是让他喘不过气来。他不习惯喝咖啡，而且和其他同事一样，每天中午都需要在躺椅上休息近一个小时，否则整个下午都会糊涂。 一天下班后，老田挠了挠头，却惊讶地发现桌上的头发都掉光了。“我觉得这份工作是一份改变人生的工作，”他说。老田办公室里的躺椅，几乎所有同事都有受访者供图 其实，老田一直没有放弃开餐厅的梦想。他也明白，目前的积蓄无法支撑这个目标，在后场村高强度运作也不是长久之计。“先工作两年，学了知识，就可以留有后路，即使以后生意失败，也能养家糊口。”眼看自己“奔向高三”，下一代的规划也逐渐提上日程。他越来越不敢放松对自己的要求。 晚上九点，老田揉了揉发涩的眼睛，启动车子，开往六环外的住处。高速顺畅，车内有《北京土著》。对了，我在想周末要做什么新菜。他忽然觉得，路再长一点就好了。晚上10点，后场村的写字楼依旧灯火通明 《程序园》不是你想象的样子 小徐在中关村工作。她是一名程序员，女性。 她知道大众眼中的女程序员是什么样子：要么，她们从不化妆，戴着厚厚的眼镜，从不讲究衣着，是人群中最不起眼的存在；不管做什么生意，她都利用自己与生俱来的“性别优势”，自然而然地向同事求助。 她认为自己两者都不是。 求职时，小徐的同学或多或少抱怨过用人单位的不公平待遇，即同等条件下，不太可能招到女程序员。在这份既需要脑力又需要体力的工作中，女性似乎并没有优势，但好在很多大公司在招聘时都注重性别平衡，她也没有遭受过非正常的审视。“我所在的外企比较注重员工的多样性（差异性），所以团队中有很多女性，其中不乏女医生。”她回忆道。上下班时间，人人都是“低头族”中新经纬赵佳然摄 小许去年研究生毕业，从香港来北京找工作。她选择中关村并不是因为高薪，而是希望不断积累知识。“我希望我的工作能够兼顾我的专业和兴趣，同时给我不断提升自己的机会。”经过筛选，她最终在一家外企的研究机构工作，处理云技术、人工智能等前沿技术。 太多年轻人抱着学习的心态进入职场，但很快就在忙碌的节奏和升职加薪的烦恼中妥协，开始得过且过。小徐认为，她团队的氛围起到了主导作用。大家在头脑风暴中不断思考和沉淀的过程，是她工作中最欣赏的部分。“我不喜欢领导让我干什么就干什么的节奏，太死板了，时间长了头就麻了。”无法回避的问题：来自亲友的无形压力。随着IT圈对“赚五万花五千”“加班”“脱发”的抱怨越来越多，身边的人自然会担心：你的身体还好吗？你有时间给自己吗？你必须这样做吗？小徐钢琴受访者供图 小徐多次和妈妈提起这个话题，但都以妈妈的坚持告终。但潜意识里，她也有不安。虽然入职才一年，但她已经从身边的同事身上看到了自己可能的未来，时不时地想：我能这么优秀吗？ “刚进公司的时候有热情和干劲很正常，但看到同事和领导的资历越高，节奏越快，我也担心自己以后能否兼顾工作和生活，以及我会遇到什么样的瓶颈。总之，我不想让工作占据我的全部生活。如果有合适的机会，我可能会考虑换工作，但目前的职业方向不会改变。”小旭说。 不过，尽管迷茫和忐忑，小旭还是坚持自己的新鲜感。我自己报的成人钢琴班取得了一些成绩，目前正在练习《小步舞曲》。 她是职场新人，是“节目少女”，是“北漂”，但最重要的，她还是她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