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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法控制下的打工:劳动内卷与群体焦虑

时间:2023-03-20 21:55:29 科技观察

人们曾经认为科技的进步会带来劳动者的解放,让人类过上田园诗般的生活。卡尔·马克思设想有一天,每个人都可以“早上打猎,下午钓鱼,晚上养牛,饭后评论……即使那个人不是猎人、渔夫、牧羊人或批评家”。本杰明·富兰克林预言:“有一天,人们每天只需要工作四个小时。”然而,随着科技的飞速发展,这场“劳动终结”和“休闲革命”还没有到来。相当一部分上班族甚至觉得自己越来越忙,越来越焦虑,陷入了被迫给自己施加压力、互相追逐的内向困境。01无国界工人被迫“卷入”农民工劳动卷入体现在多个??层面。首先是劳动空间的无限延伸。互联网的连通性突破了时间和空间的限制,同时也让工作场所和时间无限延伸,私人空间被侵蚀,隐形劳动时间大大增加。在工业时代,空间的界限构成了上班与下班的区别,公共时间与私人时间的界限清晰。那时,工作需要一定的物理空间,工人只有聚集在一定的空间内才能工作。当离开劳动空间时,个体可以摆脱劳动者的角色,全身心地投入到个人生活中。然而,互联网的链接特性打开了工作与非工作之间的情境分离,使个人失去了与公共连接断开连接的权利。一方面,数字设备和应用大大增强了劳动力的可扩展性。无论何时何地,许多工人都可以在线工作;另一方面,他们也带来了大量无形的工作时间。完成上下班角色转换,第一时间响应工作。如果拒绝回应,很容易被视为“工作不积极”,也会错失加薪、晋升等机会。在这种情况下,无论是“不送货就没有收入”、随时准备抢单的外卖小哥,还是手机电脑屏幕前随时待命的互联??网“打手”,他们都被迫成为24/7在线工作者。“答录机”,即使下班后,紧绷的神经也难以放松。二是劳动自由被极度压缩。在劳动制度中,既包括用人单位对劳动者的精确“算计”,也包括劳动者对用人单位的“算计”,以实现个人利益最大化,如上班时间钓鱼.这种行为未必合情合理,但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了人的主动性和自由性,也使用人单位和劳动者之间取得了一定的平衡。但在“技术之眼”下,工人的“算计”被压缩到了极限。据介绍,亚马逊在2019年构建了一套人工智能监控系统,可以跟踪物流仓储部门每位员工的工作效率,统计每位员工的“打鱼”时间(TimeOffTask,简称TOT),以及然后自动生成解雇令。系统发出警告,记录员工长时间不扫描包裹,自动生成警告和解雇文书,无需人工干预。据称,近900名员工因被系统判定为“低效”而被辞退。中国也有相关案例。2019年3月,在南京市建邺区工作的部分环卫工人陆续收到了该公司发放的智能手环,并被要求在工作时佩戴。除了定位功能外,只要环卫工人工作时在原地停留20分钟,手环就会自动发出“加油”的声音,提醒环卫工人继续工作。在我看来,企业追求效率没有错,但不代表企业有权完全剥夺工人的自由。过度的技术监控会使工人疏远需要持续高效运行的机器。三是劳动强度不断提高。工业化以来生产管理的相关理论,包括泰勒主义、福特主义、后福特主义,都是以效率至上的原则为基础,强调充分利用劳动时间。如今,借助自然寻求“最优解”属性的算法技术,平台对劳动效率的把控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通过对劳务数据的综合整合,平台可以计算出“优化”的工作流程,包括最佳流程、最佳时间、最佳路线等,并以此为模型指导劳务;然后根据实际用工情况不断调整和优化算法系统。由于平台算法的不断改进,任务完成时间不断缩短,作为基础数据收录,为迭代算法提供了基础,劳动者也因此被束缚在不断缩小的数据周期中。以外卖行业为例。2016年,3公里以内送餐最长时限为1小时。2017年变成了45分钟。2018年又缩短了7分钟。02劳动卷积的背后:渗透平台和原子个体马克思提出,劳动过程的最终目的是生产剩余价值。为了最大限度地减少剩余价值生产的不确定性,资本必须控制劳动过程。以起源于19世纪末20世纪初的泰勒主义为例。将控制方式从以往的外部监督转变为深入到工人具体劳动过程,把控制提高到一个新的层次。例如,在生铁搬运实验中,泰罗通过对工人的负荷、时间、动作的精确设计,科学合理地安排工序、技术方法和劳动速度,减少不必要的消耗,减轻工人的工作强度。生铁搬运工。从每人每天12.5吨增加到每人每天47.5吨。不同于传统的直接控制,现代资本对劳动力的控制是通过数字技术进行的。通过海量数据的聚合和精准的算法分析,超大平台拥有上帝视角把握全局视野,可实现对劳动者的“穿透式”监督管理,精准掌握每个个体、每个时期的劳动状态实时。结果,技术优势转化为权力和地位优势。平台无需聘用庞大的管理和监督团队,构建稳定的组织形式,建立制度化的社会关系,即可实现对大规模、分散劳动力的强控,并在规则制定、资源调度、利益分配等方面占据绝对优势地位,成为无法谈判的用人单位。从劳动者的角度来看,与传统时代相比,智能时代的劳动者越来越成为“原子”个体。在系统精准到个体的“中枢大脑”高效计算下,员工紧密协作互动的必要性大大降低。这在高度标准化工作的灵活就业群体中尤为明显。即使在同一个平台,穿同一种款式的工作服,遵守同一种规则,甚至每天在同一个服务站见面,工人们依然相互独立,独立作业。工人的孤立和松散,客观上增加了与平台谈判的难度,弱化了自身的劳动地位;同时,由于劳动力具有原子性和灵活性的特点,很难将其纳入劳动法、工会组织等社会保障范畴。03警惕科技失范:防止人成为“劳动工具”?从技术角度看,算法作为一种寻求“最优解”的工具,本身就具有“去智能化”的特点。一位企业家曾说过,“每一个节点都有人,都会导致效率下降,所以干脆用高效的中脑代替员工的思考和决策”。诚然,精密的算法可以大大提高劳动者的工作效率,但同时,由于对劳动剩余价值的过度挤压,劳动被推向了人性的对立面,包括对主体的贬损价值、劳动手段的错位、劳动目标的创造。异化。一是主体价值的贬损。企业追求效率无可厚非,但不代表可以无限制地剥夺劳动者的自由。毕竟,人不是机器人。每个人都会有高效率和低效率。持续的、指标化的监控会导致自主权的剥夺和个体空间的崩溃,形成体力和精力的持续耗竭,不仅强化了劳动力。焦虑和疲劳感,大大降低工作效率,进一步延长工作时间,形成内卷的恶性循环。要知道,人类真正的优势不是机械式的连续劳动,而是人的主动性和创造性。如果人有喘息的空间,相信能激发出更多的想象力和创造力。二是劳动手段错位。在极其严格的考核制度下,工作效率不再是保证完成任务的必要措施,而是成为一种打压和惩罚的“暴政”,迫使工人不断加速自我,甚至“不惜一切代价”实现他们的目标。比如,为了不被平台处罚,网约车司机即使“几公里远,一分钱不赚”也得接单。例如,为避免加班,逆向行驶、擅自改装电动车等违法行为时有发生,甚至造成大量工伤事故。2017年上半年,上海市交警总队数据显示,在上海,平均每2.5天就有一名外卖骑手受伤或受伤。同年,深圳三个月外送骑手受伤或受伤12人。2018年,成都交警在7个月内查处了近万名骑手违法行为。此外,还发生交通事故196起,伤亡155人。平均每天有一名骑手因违规受伤或死亡。三是劳动目标的异化。在严格的算法控制下,劳动者不是在为实现自己更好的生活而努力工作,而是被异化为平台创收的时间和工具的奴隶。劳动者不知道自己生产的是什么劳动产品,处于什么样的分工协作关系,更不知道自己的长期职业发展和人力资本提升渠道。他们唯一知道的就是不断奔跑和加速,完成一个挑战后,他们将迎接更高的挑战。社会需要的不仅是速度,更需要温度。工业革命时期,以“破坏机器、抵制新技术”为号召的“勒德运动”曾一度敲响警钟。在技??术创新的迭代过程中,如果缺乏公众视角的考虑和人为标准的约束,就会给技术弱势方带来灾难,从而引发社会对立和焦虑。“被系统困住的外卖小哥”、“因加班猝死的互联网员工”、“能自动裁员的AI主管”……各种热点事件都表明了它研究算法工控问题和设置应用边界的紧迫性和必要性。科技发展日新月异,但人类不能消极拖延新技术的应用,更不能贸然前行。毕竟,时代的一粒沙,落在个人身上,就是一座山。